title |
---|
Chapter 5 |
M.K. 睁开了双眼。尽管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梦,不过与上次醒来时不同,囚禁在水箱中的拘束感被柔软的床铺带来的安心感所代替。有了栖身之地和可靠的同伴,接下来和千代说的一样,「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嗯。
周六下午三点的 Lovelace 馆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收拾好床铺的 M.K. 蹑手蹑脚地从房间出来,四下打量着这栋洋馆。透过窗户的阳光中,显现出浮尘,悄无声息,衬托出迥异于 M.K. 至今为止遭遇的日常感。在馆里巡视了一圈,感觉装修并不豪华,而且有了些年头,不过似乎有人常常打扫和维护。没有遇到人,M.K. 有些紧张地期待着与其他室友的相遇,虽然不明白千代说的「问题少女的收容所」是不是玩笑,眼下可不能挑剔,同伴的力量总会有能用到的时候……这样想着,他脸红着揉了揉自己的裙角,要以女装的状态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各方面都要留心呢。对了,那个叫更纱的女孩,看上去十分友善,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M.K. 想起刚醒时,她在床头柜上留下的饮料瓶和字条:「帮忙照看一下咸鱼」。
「咸鱼——」M.K. 呼唤着,来到一楼的公共休息室。没有出现呢。有限的记忆里并没有与养猫相关的片段,总之去厨房准备点什么,说不定能把它吸引出来?正要踏进厨房,一种不悦的预感闪过,那位杀手少女不知为何浮现在脑海中。他警觉地后退几步,右手摆好一个造型奇特的起手式——尽管记忆没有恢复,这个动作是凭本能作出的,大概与施放攻击性的术式有关。
是那个杀手的上司总算反应过来,给了她一笔加班费吗?这可是周六的大好时光……M.K. 鼓起勇气,大喝一声「谁?」,踹开厨房的门,正要出手时怔住了:一地破碎的碗碟和打翻的瓶子,一只黑猫蹲在冰箱顶部,睥睨着目瞪口呆的 M.K. 。
「喵呜?」
「喝!!!」
……
「莎莎真像个小孩子呢。」
千代和更纱有说有笑地回到 Lovelace 馆时,看见裙子和白丝沾着迷之调味料,胳膊上缠着绷带的 M.K. 哭丧着脸打扫猫与魔法师激战之后的厨房,而某只罪魁祸首毫不在意地窝在冰箱顶部打盹。问清缘由后千代无可奈何地评论道。
Isabella Mitchell 从青川诊所的大厅走出,她刚刚探视完一名特殊的伤员。她自诩与此类场所早已绝缘——在她的认知里,自从那场不为人知的战争以后,没有任何一类自然抑或超自然的伤病会再与她有缘。青川诊所素以善于抢救各类濒死病患闻名于学城,而学城的科技水平站在这颗星球的顶端,如此先进的诊所与 Isabella 印象中的医院相比,已经缺少了许多令人焦躁不安的因子,比如空气中弥漫的药品气味。不过 Isabella 仍然不喜欢进诊所。不愉快的回忆快要将她淹没了。
她在凌晨与故人之间克制的互相问候,结果是一场彻底摧毁了咖啡馆的爆炸与大火。本已虚弱的 Daniel Mendel 被她在馆内预设的阵法束缚住,却没有余裕启动逆向工程进行破解,只有孤注一掷地用最简单粗暴的魔力输出力扛阵法,崩溃之后被炸去小半个身子,她则仗着自己的特殊素质毫发无伤。
一般的情况下,科学联盟的地勤部门有专门负责扫除现场的小队负责善后,然而在传言中某个代号为 M.K. 的特异个体被确认这一大事件后,每个齿轮全力开动起来的联盟似乎对这类治安案件的管辖大为松懈,Isabella 与 Anna Pavlova 的上司通话并征求意见后,被一句轻描淡写的「送去青川诊所」打发过去。看样子联盟对这个叛徒的命运也无甚兴趣。先后经历两次如斯恐怖的重伤,放在非觉醒者的身上,大概还能抢救一下的时间窗口恐怕还真不够青川诊所的外科机器人折腾的。而到下午 Isabella 前去探病时,Mendel 的应急处置早已完毕,本人清醒以后如果同意,不难再装上带有独立能源、兼容生物质的增强义肢——肯破费的话,个人定制的组织培养 3D 打印义肢也不在话下,当下的时代,这样做的成本毕竟比最强力的治愈术式低上许多。
为什么执着到这个地步?Isabella 估计 Mendel 所言大部分属实,如传言所说的 M.K. 与他有了一次接触,他没有能问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大概不会放弃,而是要继续跟到学城——对撑起学城半边天的科学联盟、勾肩搭背的赛博行者甚至几乎算是挚友的她,他一概不予信任。意识到这一点的 Isabella 握紧了自己的十字架。
不,这位 Rolling Star 咖啡馆头号常客自一开始就没有彻底信任过她。至少,她觉得他不会犯蠢到联盟往东他就往西,单纯为了恶心联盟的大人物而出手。那种嬉笑中蕴含着疯狂的眼神她曾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了。他仍然隐瞒着自己的过去。
「你果然是个活在过去的家伙,Mr. Mendel。」Isabella 低语道:「真像个小孩子呢。」
尽管仍不知道 Mendel 向自己隐瞒了什么,Isabella 不打算在诊所继续等待下去。她感受到了学城波澜不惊的日常底下汇聚起的湍流,其中蕴含着巨大的不确定性,而科学联盟——尤其是身居联盟顶部的大人物,对如此的不确定性向来不惮揣最坏的恶意。科学与秘法相互反哺、人类力量飞快增长的黄金时代,他们绝不容许任何势力出手破坏。至于增长的力量掌握在谁的手中,这倒是另一个有趣的议题了。
接下来将在学城发生的事,Isabella 并不打算一一见证。许多细节仍不清楚,不过她有一种感觉,这些事件都将只是一个开头。她所熟知的世界——甚至普罗大众所熟知的世界,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倒计时的彼端通向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也许有一个例外。
「M.K.……你知道些什么呢?……」Isabella 轻叹道。「千万不要让我和那孩子无聊哦。」
是时候暂别这个栖身许久的都市了。去重游故地,寻觅一下当年自己的足迹散散心,说不定是个好主意。下一站选在哪儿呢?格拉斯哥?爱丁堡?伦敦?奥斯陆?哥德堡?还是说……Isabella 再次握住了自己在彼得保罗大教堂获得的正教会十字架。
「欸——」Lovelace 馆里传来半是惊奇半是激动的叫声。「莎莎真是可爱的男孩子?真的真的?」
M.K. 看到更纱两眼里闪烁着迷之亮光,不自觉地往千代身后靠了靠,裙子捏得更紧了:「更纱,声音,声音太大了……」
想不到第一天就被室友看破了真身……啊不对,为什么会毫无违和感地认为自己女子力那么高啊!M.K. 暗叹着:他本以为千代费下大力气救下自己,接下来带来的住所大概是 Knights of lambda calculus 成员们的住处,没想到只是一间(并不)普通的女子宿舍,住下来的前提是在千代(好像根本没有的)掩护下时刻假扮女孩子。不过这 eroge 一般的展开第一天就 bad end 了!
「所以就是这么个情况啦,更纱——」千代毫不在意地笑着:「莎莎毕竟也是有着……嗯,自己的一些难处,所以拜托啦,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对吧?」
「哦呀,难得千代会有事来拜托我呢……」更纱头一偏,不经意地捋着自己的发梢,看到这个动作,M.K. 暗叫不妙,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千代的笑容似乎变成了嘴角抽搐的奇怪动作……
「说起来更纱好久没有回宿舍了对吧?咱们一块去学院新开的自助餐厅庆祝一下?」千代皮笑肉不笑地提议道:「我……请客……」
「这怎么能行呢,毕竟厨房今天不能用还是咸鱼的锅,晚饭还是我来请吧!正好发薪日到了。」更纱一拍手:“对「!你答应我养咸鱼,我就答应你养莎莎!很公平对不对!」
「等等,为什么要用『养』……呃,好像也没有错……」M.K. 红着脸正要反驳,声音却低了下去。
「好,就这么定了!」
更纱眉开眼笑,双手摁住 M.K. 两肩:「那么,再来一遍——欢迎来到 Lovelace 馆,请多指教!来,把脏衣服换掉,我房间里正好有新买的水手服……欸莎莎别害羞啊,千代快过来帮忙——」
名为咸鱼的黑猫眼里闪过耐人寻味的神色。它欣赏着被一左一右架走,露出放弃治疗的眼神的可爱男孩子。
夜色中的青川诊所,犹如不祥的白光笼罩的碉堡。在扩建不久、各种研究设施外形标新立异的青川学区,这个造型也算一个奇葩。有联盟的雇员私下开玩笑说,诊所其实是打着幌子的军事要塞,就算所有学区都陷入战火,一个只剩千分之一条命的伤员被送到这里,也相当于进了性命无虞的保险柜。
Daniel Mendel 此刻正在这个保险柜的庇护之中。术后他被安置到无人值守的重症监护室,送到诊所时骇人的伤势隔着恒温箱看去不那么触目惊心了,这与他觉醒者的体质和诊所外科机器人的水平有着很大的关系。然而还不够。换了 3 个批次的愈伤纳米机器,注入这个人的循环系统后都迅速消融于无形,毫无效果。这不是一般的事态。
联盟在学城值班的地勤主管收到了系统自动发送的患者档案。看到一名权限全部消除的前联盟成员的面孔,他耸了耸肩,联盟出个二五仔的消息也不算稀奇,平时如果撞到他所在部门的枪口下,一概抹杀了事,报告写起来也很省事;不过眼下这个敏感时期,要是对方真的趟了什么了不得的浑水,自己要是想省事,不如装作看风景,报告原样转给上峰让他(她?)们自行定夺。
「永久删除邮件。」
「已执行。」
不对!听到自己随口说出的语音指令后,他怔住了。尽管没有理解事态,他的心脏犹如被什么牢牢拽紧——不,不是紧张,而是什么更加具体的……
「登出本次会话,使用主密钥转入手动终端。」
「……」
办公桌上弹开了一个暗仓,一台机械键盘升起。投影屏已经完全被滚动的点阵文字占据。这是上个世纪的计算机才有的操作方式。半晌之后,屏幕一清,留下一个孑然而立的光标。这是除了维护以外从不使用的终端界面,以他的全部主管权限远程登陆到了学城里位置未知的某个集群。
下一刻,主管的身体一抽搐,鼻孔和嘴角涌出血液。体温从他的身上缓慢而确切地流失。办公室的一角里,一双悬空的眼睛眨了眨:「clear,你可以出来咯。」
「你的品味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司空。」另一个暗处里隐藏的人现身,他的目光从主管的尸体移到悬空的双眼上:「还有这声音……做变性手术可以来找我啊,信不过老朋友吗。」
「性别什么的不重要啦,我只是想活得抽象一点而已。」眼睛的主人毫不在意:「今天的话,把我脑补成可爱的女孩子准没错。」
「学艺不精。」对方刻薄的眼神一闪而过,他来到办公桌前开始输入脚本:「当然,你有充足的理由信不过我,哪怕我是唯一一个能修好你的人。」
「人?」司空的眼里闪过戏谑的目光。
「吐槽的居然不是『唯一』啊……」对方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空聊着天,敲击键盘的双手没有丝毫减慢。从探针脚本输出的内容来看,这个节点是蜜罐的可能性暂时可以忽略不计了。他现在拥有 11 个小时计的科学联盟地勤部门主管权限,可以发布不需要语音和视频通话指导的任务,要在学城制造几场小混乱已经绰绰有余了。不过眼下有更要紧的任务。他从所有备份的日志里将青川学区某诊所当日的记录悄无声息地删除,并使用预备的假记录取而代之。包含刚才主管收到的 Daniel Mendel 的异常报告。
「是时候见见故人,了结一桩旧事了。」对方皱着眉头望向鲜血浸润了小半个身子的尸体,一敲响指,尸体的指尖猛地一颤:「这个样子可没法招摇过市……司空,还是用你的地下铁路吧。抱歉了,又欠你一次!」
「我看接下来不知道你得欠我多少次呢……要是你那几条命够用的话,我可是会讨账哦。」司空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紧张:「接下来去哪呢,偃师?」
「青川诊所。」
Daniel Mendel 的意识游走在光怪陆离的梦中。
以工作狂自许的他平时甚少做梦。不论在北美大陆的高校求学时、学城的 Labyrinth 集团研究所上班时,还是在月面基地里与天才后辈协同研究时,他都会使用药物和特定的暗示类术式规划自己的睡眠,尽可能地压缩掉快速眼动(Rapid Eye Movement)周期的时间,也就是,避免做梦。原因则是他梦境里必定会出现的那些意象。
能够与自己肩并肩在天台上看几个小时的云,不开口说话也不会尴尬的挚友。
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有着奇特的恶趣味、对下属颐指气使,却怎么也让人生气不起来的幼女上司。
身负罕有的体质,却和同龄人一般不能更单纯的那些孩子们。
雷打不动地守在一间狭窄咖啡馆里,无时不刻地散发出生人勿近气场的傲娇老板娘,和那只几乎继承了她大半性格的英国短毛猫。
梦中倒带的回忆带给他强烈的疏离感。不仅是因为如同加上了奇怪的模糊滤镜的景色,还有回忆中人们的沉默。倒在他脚下,身躯焚烧殆尽的挚友,沉默着。孤儿院里,被不可见的丝线牵着心脏的孩子们,沉默着。赛博空间里,带着耐人寻味笑容的上司,沉默着。守在咖啡馆柜台里,遗世独立的老板娘,沉默着。不论他带着怎样的感情去呼唤甚至去诅咒,他们沉默着。
这是他的过去对他的无声审判。他不能醒,不能逃,不能期盼原谅和救赎。
「可是我真的很努力了啊——!!」
Mendel 无意识里呜咽出声。细密的汗珠覆盖了他的前额,伴随着缓慢上升中的各项生理指标,无人值守的病房里,仪表上亮起了多个橙色的图标。然而医疗机器人巨大的机械臂却没有降下来做应急处置。不对,是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紧紧束缚,无法动弹。
「还没醒来吗,Mendel 君。」病房的阴影里,偃师抱着双臂,看着病床上辗转反侧的人,毫不掩饰自己带着残忍快意的笑容。「看不清你在梦些什么真是太遗憾了……看你在科学联盟留的心理测量案底,一点也看不出这么有罪恶感呐。我都忍不住想让你多活几个小时了。」
「恶趣味。」司空连眼睛也不想现形:「我直接走了可以吧?」偃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还有这个……东西,你自己留着,我还当你再也用不着制造它们。看来你倒是改变了许多啊。」
偃师似乎看见一团摇头的空气。不对,司空已经离开了。留在原地的还有他们通过「地下铁路」带来的另一个人——脸上和身上发黑的血迹刚清理过,戴上了一副墨镜,除了行动迟缓一些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这是他回到学城以后,数年以来第一次重新制作的「信标」(beacon)。距离号角吹响尚有一些时间,他需要一个牢不可破的堡垒存放信标,而这个堡垒式的诊所十分合他的意。到时候,散布到各个学区的信标就是向这个腐朽组织主导的城市发动总攻的桥头堡。
至于附带损害……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屹立世界科技水平顶端之城中,无数对秘法一无所知的善良市民,就连偃师也不能掩饰眼底一瞬的无奈。但是毕竟战争不是请客吃饭,更何况上一场战争并没有真正结束。清算的时刻只不过是因为一个有着神秘代号的个体被提前了而已。
「还记得我吗,Mendel 君……」偃师看见挣脱噩梦的 Mendel 费力地撑开两眼。他踱到床边,摘下左手的手套,手按住了对方的心口处。「不知道你的噩梦里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很奇怪,清醒过来的 Mendel 并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偃师从他微动的嘴唇读出三个字:「你谁啊。」
「刚才我还决定让你多活几个小时,我们可以好好叙叙旧呢。」偃师的眼神冷却了几分:「还是说你早就想开了那些孩子的事?」
Mendel 的目光同样冷却了:「废话多。」
「Farewell,Mr. Mendel。」偃师叹息道,数道铭刻在掌心的术式开始运转,不祥的红色光芒从指间漏出:「虽然直接把你做成信标有点浪费,要不是你自己作成这副德性,我还真没自信能一对一把你怎么样……说起来,这种场合是不是应该念两句诗,不对,两句咒语,能显得更有艺术色彩一些?那我还是念一下吧。」他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嗓音开始吟唱过去自己在英伦三岛听过的一首儿歌:
I'm a little doll, who has just been broken
Falling off my mommy's knees
I'm a little doll, who has just been mended
Now won't you tell me please.
Are my ears on straight, is my nose in place
Have I got a good expression on my face
Are my blue eyes bright, do I look alright
To be taken home on Christmas Day.
良久的对视。偃师的眼神更加冷了几分:「没有效果?」
「果然只有躺到了这儿,你才肯出来见面啊,偃师。」Mendel 的声音仍然虚弱,然而偃师却不敢大意。这个男人的身上藏有什么他预想之外的手段。跟他受伤的原因有关?还是说……
「我不需要从你这儿藏住什么,毕竟不可能藏住。」Mendel 淡然道:「不过我倒是好好回忆了一番往事呢。你不是想和我叙旧吗?想不想听听我得出的结论?」
「说。」
「我受够了被当牵线木偶摆布的日子!你不是第一个,不过一定是最后一个了。」Mendel 忍受着已经不在原处的下肢带来的幻痛,望向扣在自己心口处的手,掩不住得意的眼色:「居然敢这么来,我真是很久没有被这么瞧不起过了!」
「不好……」偃师抽回左手,发现一个摆脱不掉的黑色印记开始从五指扩散开来。「这不是你能使用的术式!谁用你下的陷阱!」
「『旧时代』的法师余孽也没有几个人能使用啊。残留在我身上的这点量比原主身上少多了,可就算是我勉强扛下来也成了这副模样……」Mendel 深吸一口气:「这就是 Isabella 每时每刻背负的东西,按照你们那边的叫法——」
「Mortem Infinitum,千死之劫!」扩散开的印记覆盖到的肌体,仿佛时钟被拨快了百倍一般快速重复着增生、衰老和脱落的循环,偃师终于维持不住淡定的神色,举起另一只手引动不可见的丝线削断左臂,钻心的疼痛令他大口倒吸着冷气:「你身上带着这种东西怎么还没……不,等等,你刚刚说还有个什么原主来着?Isa……」
「我有允许你说那个名字吗!」相同性质的黑色印记在 Mendel 的体表快速扩散开来,有如回光返照一般,他暴起吼道,偃师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
「所以这就是你的末路吗,Daniel Mendel。」偃师左臂整齐的断口已经停止流血,他扭曲的表情中,半是疼痛,半是嘲讽。「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亲自把你削成几块也有够解气啊。多谢款待,多谢款待……」